巷子里安静的几乎可以听到主干道上酒杯相碰的声音。
没想到这座佣兵之城居然也能有如此安静的一瞬——虽然知道这冷场是自己的唐突发言所致,但莫德特的脑海中第一时间蹦出的,却仍是这样无聊的想法。
因为莫德特打一开始就不认为耶露莎会对这句话有什么正面反馈。
“...这也是你冷笑话的一部分吗?”
莫德特能看出耶露莎很想再踢自己一脚,也看得出她忍耐的很辛苦。
“是啊,怎么,不好笑吗。”
“比你之前那些蹩脚的话题转移要好上不少,但也烂的离谱;虽然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再给你说一遍吧:搞清楚因果逻辑!帝国是因为消灭了混沌魔军才最终成为两个世界的霸主的,而现在的旧世界已经没有混沌魔军的存在了。”
就像是给小孩子讲解为什么天是蓝的一般,耶露莎一脸无奈的说道。
说的没错。
帝国之所以能够君临天下,靠的便是击溃混沌魔军的顶尖军事力量以及随之而来的无二声望。通过将嗜血的怪物与嗜杀的恶魔驱逐到黑山以东,神圣帝国才算是真正的从“人类将军们的联合政府”转变成了“国祚永延的全人类的帝国”。
人类帝国的通天巨塔建立于“击败了混沌魔军”这一事实基础之上。
它坚固异常,因为几乎没人能够推翻这一伟大帝国的功绩。
除了那已经消失了近一个世纪的混沌魔军。
不过没人会认为那在第三次辉煌之中输得一塌糊涂的混沌魔军还能再次卷土重来:指挥魔军的混沌支配者恶魔们已经死伤殆尽,混沌魔军再也不可能拥有一位强大的魔王了;而失去指挥的魔军不过是一团散沙,根本不可能攻破帝国耗费百年心血在东部边界搭建起来的、横亘整片大陆的“秩序回归线”要塞区。
人类以尸山血海为代价换取了永久的和平——这在旧世界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但莫德特并不认同这一说法。
年轻人会拥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阴谋论所致。
说服他的是确凿的事实。
——是近在咫尺、无法逃避的事实。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小子。”
在莫德特再一次因为回忆而变得烦躁之前,小人的那不耐烦地声音非常亲切的为年轻人消除了麻烦。
“...没什么,谢谢你。”
“啥?你要谢谢我什么?”
“实际上,我刚刚在构思明天早上的菜单——别看我这个样子,但其实我对食物的追求很高——这种思考一般都需要花上半个小时左右。不过多亏了你,我现在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决心?”
“是啊,我决定今晚就连夜出逃,明天早上不吃早饭了。”
嘭!
或许是忍耐了太久的原因,莫德特能感觉到小人踢在自己小腿上的这一脚力道十足。
“...看来我们两个在这个话题上是没得谈了。”
小人的声音已经开始因为愤怒而颤抖了。
“冷静,女士。我绝没有故意惹你生气的意思,只是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仅没有能力拯救城邦,还有可能为城邦带来更大的危险。”
不过莫德特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动摇自己立场的人。
年轻人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母亲曾评价自己在钻牛角尖时倔得像头水牛,就算明知自己走错了道也想要一口气走到黑,用绳子拉都拉不回来。
对于自己铁了心一定要去做的事情,莫德特绝不会轻易改悔——哪怕已经察觉到了其中错误也是如此。
“啧!我和你小子已经没话说了!还是用拳头来——!?”
噔!噔!噔!
就在二人之间过分冗长且缺乏建设性地争论即将重新进入相似的回合之时,街道上传来的突兀马蹄声恰到好处地为这场对话画上了终止符。
“嗯,馬的,这又是发生什么了?”
正在气头上的耶露莎面露不善的撇起嘴,想要越过挡住其视线的莫德特一窥巷口外街道上的情况。
“嘘,我们躲一躲。”
一把抓住了想要窥视主干道的耶露莎,莫德特将两人的身子贴在了巷子肮脏的墙壁上,利用阴影完美的掩盖了二人的身形。
城镇卫兵们或许会容忍佣兵们在宵禁时段的胡作非为,但放任他们在城市内部纵马却是绝不可能的——骑着马的闹事者与不骑马的闹事者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有的马匹都应该被集中安置在外城边缘,只有位高权重之人或是军队人士方可例外将马匹带入萨里斯垒的内城,这是莫德特在萨里斯垒活动期间发觉的规律。
出现在这种时间点的马蹄声有可能不是好事。
倒不是莫德特过分敏感,只不过在旧世界行走,一切都得小心为上。
更何况他才刚刚坏了王国军事总管的好事。
小人也很快理解了莫德特的谨慎,她迅速收起了刚刚要大打出手的架势,一言不发的贴在莫德特身侧,等待着马蹄声的远去。
但在马蹄声消逝之前,新的声音率先出现了:
“传达弗伦德兰特王国国王、上下低地大区的合法统治者、左低地王国与右低地王国的联合统治者,阿斯顿·诺非·凡·拉莱什陛下的命令。”
声音浑厚、气息沉稳的声音压倒了街道上的喧闹与嘈杂,也掩盖了那急促、密集的马蹄声,像是天雷一样翻滚着钻入了莫德特的耳中。
魔法师。
几乎是第一时间,莫德特就确定了这个人魔法师的身份。
人类的声音不可能拥有如此的穿透性,那骑马说话之人必然使用了魔法术式强化自己的声音,这种小把戏经常用于正式场合的演讲或者军队中的训话,对于旧世界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阿斯顿陛下已经认定,近期发生在王国边境地区的野盗袭击是由司雷登·里·凡德尼兰与其党羽勾结非人种族和同情者掀起的。”
骑马者的声音仍在不断靠近,那令人深感震惊的内容也像是巨浪般不断侵袭着躲藏在阴影中的二人。
“什么?!这到底是...”
“嘘,冷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针对凡德尼兰的严重指控,耶露莎当然不可能完全保持冷静,她虽然仍保持着紧贴莫德特的隐藏姿势,但脸上已经满是震惊与不解。
而莫德特也并不如他展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他清楚凡德尼兰的为人——起码他以为自己清楚——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是位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他的脑海之中永远萦绕着古典时代有关理想国的幻想,并且坚信能够依靠非暴力手段完成它。
即使这会使得这个虚无缥缈的梦想无法在他这一代完成。
莫德特虽然无法苟同这一做法,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同自己曾经的老师那温和的人格。
凡德尼兰是绝对不会产生动用武力的念头的,就算有,也不会唆使那些被其理念吸引而来的人在王国边境像野盗似的进行无差别袭击。
更何况,莫德特可才刚刚结束一场针对匪患的调查委托,并且发现在暗中操纵匪患的正是王国军事总管,光是基于这一事实,他就能把这个骑马之人的宣扬当做放屁。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群家伙会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且如此突兀的开始宣扬与城邦有关的讯息?
的确,凡德尼兰城邦对于王国和帝国来说都是个威胁,但凡德尼兰此刻身体状态危急,城邦内部冲突四起,按道理来说已经没有被优先针对的理由了。
难道阿斯顿国王与爱迪尔的对峙不值得王国投入精力吗?新旧世界大堆大堆的行政问题难道不值得帝国投入精力吗?
为何是现在?
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大体梳理了下思路,莫德特便走出了困惑。
“王国已经悉知,整个低地区域都有凡德尼兰党羽以及其同情者的活动轨迹,故此,国王陛下已经委托王国安全首席弗雷萨·雷尔特大人与列日公爵爱迪尔殿下全权负责此事。”
“考虑到凡德尼兰与其党羽危害王国、危害帝国统治之罪行严重,为了全人类的福祉与帝国的未来,雷尔特大人已经下达了最终命令:”
“凡是举报、逮捕凡德尼兰党羽或是同情者的,奖励1帝国银马克;指认凡德尼兰党羽或是同情者据点的,确认无误后奖励3帝国银马克。本命令不设置身份限制,即使是自由民也可以积极举报这些反王国、反帝国份子,而雷尔特大人也以名誉担保奖金将会切实的送至举报人手中。”
“女神庇佑,帝国永存。”
““女神庇佑!!!帝国永存!!!””
骑马之人的那在魔力加持下传播极远的声音先是靠近,而后又远去。佣兵们此起彼伏的狂热呼喊声也随着骑马之人的马蹄声一路向前,朝着萨里斯垒中心的内城方向而去。
“...走吧。”
自巷道的阴影之中现身,莫德特瞥了一眼街道中央那被疾驰的马队扬起的浮尘,如此说道。
“走去哪?”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小人不解的发问。
“是啊,就先去凯特修道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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